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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权:智能时代的新自动化挑战

作者:胡权 工业4.0研究院院长兼首席经济学家 来源:本文发布在2016年9月号《清华管理评论》

      上个世纪50年代,控制论创始人诺伯特·维纳(Norbert Wiener)对自动化技术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影响颇为忧虑,专门撰写了《人有人的用处:控制论与社会》(The Human Use of Human Beings: Cybernetics and Society)一书,在用通俗的语言介绍控制论的同时,也预测控制论应用将带来自动化发展趋势,同时,维纳还阐释了人类社会所面临的自动化挑战。

      所谓自动化挑战,是指自动化帮助人们摆脱繁重的体力和脑力劳动,但同时也会导致人们丧失工作的权力。1946年11月的《财富》杂志刊登了一篇名为《无需人的机器》(Machines Without Men)的文章,专门讨论“自动化工厂”,文章宣称,“无需劳动者的机器给我们带来了迫在眉睫的威胁与期望。”

      事实证明,当时所担忧的自动化挑战没有带来文章所描绘的结果,但这并不意味着人类社会无自动化挑战之忧,而是在于当时整个社会非常重视自动化带来的挑战,提出了一系列的解决办法。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深入应用,人类社会将进入智能时代,无人工厂和机器换人等高度自动化的应用,人类社会将再次面临新的自动化挑战。

      一、为什么是智能时代?

      在1948年维纳正式出版《控制论:或关于在动物和机器中控制和通信的科学》(Cybernetics: or control and communication in the animal and the machine)的时候,模仿人类的智能就作为了一种目标,当时计算机技术还不够发达,要实现大量的人的各种功能,基本上不太可能,但在1956年的时候,人们就正式提出了人工智能的概念,可见智能化已经成为人类探索的重要领域之一。

      随着计算机技术的发展,伴随着摩尔定律持续多年发挥作用,以及云计算等技术的应用,计算机的能力得到了大大的扩展,作为计算机分支的人工智能,自然也进入了一个新阶段,这个阶段被不少人称为智能时代。

      1. 中庸假说的概念

      虽然已经有不少媒体和行业人士把智能时代作为一种概念进行传播和应用,但从概念本身来讲,智能时代还缺乏严格的范式构建,因此,大家心目中的智能时代概念,各具特色,缺乏统一的认识。我们现在身处大变革时代,社会上出现了大量的新概念,每个概念也有不少的拥趸,形成了五花八门的概念及派别,即便在对未来工业的描述,也有德国的工业4.0、美国的工业互联网和中国的智能制造等。

      罗伯特·默顿(Robert King Merton)对此现象提出了“中庸假说”,他认为在一些特定时期,有一些概念主要基于经验数据,对严格界定的现象或关系进行概念化,虽然这样的方式可能对未来趋势有一定的揭示,但本质上仍然是解释性或描述性的,不具有严格的范式。

      即便如此,中庸假说并不是都一无是处。一个基于有限经验总结出来的概念和模型,只要没有被经验完全推翻,就不能断言这个概念毫无价值。如果创造概念的个人或群体,尽量遵循科学的原理,在提出概念之后,设计出一系列的分析工具,并指出实践或实现的路径,那么对于关注新概念相关领域的行业人士来讲,也拥有了一个分析的模板,从而找到历史经验在理论上的支撑点,实现理论与实践的统一。

      中庸假说的价值,更多体现在对大家的启发,而不仅仅是一个观点的阐述,它的重要意义在于为大家提供一个如何对客观事实进一步发掘的标杆,促使人们加强对概念描述内容的深刻认识。

      智能时代是一个新概念,但由于缺乏严格的定义,也只能是一个中庸假说的结果。目前对于智能时代的认识,大致分为互联网、产品或生产制造等流派,互联网领域的人士把智能时代认为是人工智能交互的应用,产品领域的人士则把焦点放到智能产品上,而关注生产制造的领域的人士,更愿意称智能制造。不管他们如何描述或定义智能时代,但智能时代是一个可以预见的未来。

第四次工业革命定义及特征

      工业4.0研究院对这个时代的描述是三个高度化,也就是高度自动化、高度数字化(信息化)和高度网络化。在三个高度化驱使下的新工业经济,将给人类社会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企业可以逐步实现自动化、数字化(信息化)和网络化,就可以提升企业生产制造的智能化,从而提升企业的竞争力。

      2. 控制论的新应用

      众所周知,美国先进制造业和德国工业4.0概念和体系,都是基于信息物理系统(Cyber-Physical Systems,CPS)构建的,而信息物理系统的理论基础,可以追溯到1948年维纳发布的《控制论》一书,反之,2006年提出的信息物理系统概念,几乎是迄今为止控制论应用的最新成就。

      维纳在《控制论》一书中,明确指出控制论是一门新概念和新学科,他把控制论看作是一门研究动物(包括人类)、自动机器和有机体的控制和通信的理论,是将两者之中的某些控制机制加以类比,从而抓住一切通讯和控制系统所共有的特点进行概括而形成的(来源:《人有人的用处》一书)。简单地讲,控制论就是研究信息与控制的学科,用现代的术语来讲,也就是虚拟世界和物理世界首次正式融合的科学。

      当控制论这门学科产生之后,大量的计算机科学家、工业专家甚至于社会学家,都加入到了控制论进一步的研究中来。从实际效果来看,控制论在很多领域的应用成就斐然,特别是在工业自动化领域,控制论几乎成为其代名词。

      德国人在构建工业4.0概念和体系的时候,把可编程逻辑控制器(Programmable Logic Controller,PLC)的应用作为工业3.0的标志,本质上是控制论理论的一种实践应用。可编程逻辑控制器在自动化生产线上的应用,促使了自动化程度大大提高,推动了人类社会的工业化进程。

      不过,要实现维纳在《控制论》一书中描绘的智能化,很可能要利用信息物理系统这种技术。信息物理系统强调信息系统和物理系统之间的融合,它们之间的地位是平等的。为了实现复杂控制的自动化,需要使用大量的软件来实现,这些软件代表了所谓信息空间(或虚拟空间),当然,这些软件是跟物理系统(自动化设备)紧密结合在一起,而不可单独对待和不可分割的。

      总而言之,智能时代是一个中庸假说的概念,并无严格的定义和范式,但它基本上是半个多世纪前产生的控制论的一种发展应用,体现为信息物理系统在人类社会中广泛应用,这将推动自动化、数字化(信息化)和网络化进入到新的发展阶段,实现真正的智能化。

      二、自动化工厂的智能化

      毫无疑问,自动化是为了代替人的体力或脑力,它本质上是利用机器的力量(动力和计算能力),让机器可以实现比人更好的效率或效果。从技术的角度看,随着规模化应用范围更广,新型的技术应用效果会更好,这些自动化技术将比人类工作的效率和效果都要强大,当然,这会带来一个问题,人类的工作将被自动化改变。

      在戴维·F·诺布尔(David F. Noble)撰写的《生产力:工业自动化的社会史》(Forces of Production:A Social History of Industrial Automation)一书中,有一个章节就是“关于自动化工厂的争议”,其中主要指出了自动化工厂会带来工人的工作能力下降以及工人的失业,同时,作者也指出,新技术给人带来了新责任,然而当时没有法令规章对之进行监督,这才是可能造成未来工作影响的根本原因。

      1. 以效率为目的的自动化

      自260年前英国第一次工业革命发生以来,人们追求生产效率的意图一直没有改变,甚至于成为工业化的唯一追求。能够在生产效率上获得最大进展的企业,就有机会在降低成本方面获得优势,从而可以实现哈佛商学院教授迈克·波特提出的三大基本战略之低成本战略。虽然这个结论仍然有争议,但在第一、二次工业革命的发展过程中,这几乎就是事实。

      我们知道,以机械化为特征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实现的自动化程度并不高,其生产力提升程度也不显著,这也是为什么在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中国工业产值仍然处于全球领先地位的原因。但到了第二次工业革命,电气化应用带来的自动化程度进一步提升,这更高幅度提升了生产力水平,其生产效率也达到了新的高度。如果我们把可编程逻辑控制器应用的时期界定为第三次工业革命(德国工业4.0体系是这样定义的,哈佛商学院钱德勒教授也曾有类似想法,可以参考钱德勒的《信息改变了美国》一书),一直延续至今的这场工业革命,促使人们的生产力水平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过去几百年的工业化进程,其目的都是提升效率,实现更高的生产力水平。这些改变,都是通过不断提高自动化水平来实现的。我们观察中国过去三十多年的工业化进程,不少能够在此过程中脱颖而出的企业,大都比竞争对手更早更好采用自动化设备和生产线。

      虽然目前还有大量的行业难以实现全面的自动化,但在一些产品模块化好、工艺流程简单、加工设备精密度不高的领域,全面实现高度自动化已经没有技术上的障碍。例如,在个人电脑、家电、家具等领域,已经有了很多几乎是“无人工厂”的高度自动化生产线。这些高度自动化的生产设备和系统的使用,大大降低了过往生产过程中的人为因素,在提高生产效率的同时,也通过精益化的生产,实现了更高质量的产品生产。

      迄今为止,自动化已经成为一些行业的标准配置,这些市场已经无法容忍没有自动化设备的生产方式,因为非自动化的生产,既没有效率,也无法体现其效果的不同,它们退出市场是一种必然,这也是自动化技术应用的结果。

      2. 人工智能+自动化

      在1948年维纳发布《控制论》的时候,他所提出的控制论,本质上就是模拟人的思维和行为,但由于当时的计算机技术非常有限,要实现模拟人的头脑,完全做不到,虽然维纳在《控制论》一书中也提出了验证自动机是否具有较高水平(相当于是否有智能)的方法,但直到进入21世纪之后,各种智能化才得以一展身手。

      从技术上讲,人工智能虽然出现了很多年(1956年一群科学家正式提出人工智能概念),但能够在真实的场景中发挥作用,目前可见的场景也屈指可数,即便2016年3月15日Google开发的AlphaGo战胜了人类的围棋高手,也只是人工智能的深度学习技术在一个严格限制的条件下的成功,还谈不上普遍的成就,但人工智能跟多种技术结合的前景,让人们充满了期待。

      我们可以理性的判断,将来人工智能跟自动化技术结合在一起,将产生巨大的作用。工业4.0研究院的技术专家在工厂的生产现场尝试应用人工智能,提高生产线的各种智能化,解决诸如预测性维护或智能生产分析等挑战。通过在自动化生产线上应用人工智能,达到加强自动化程度的目的,让以前不能完全实现的全自动化变成可能。通过人工智能在生产制造领域的应用,可以实现生产制造过程的智能化,这也就是本文所提出的智能时代。

      虽然维纳在发布《控制论》和《人有人的用处》两本书的时候,就已经预测到控制论应用之后的自动化将对人类社会造成影响,但对于人工智能加上自动化的发展前景,迄今还没有太多的专家提出实质性的分析。从笔者研究未来工业的经验来看,人工智能加自动化导致的高度自动化,将导致生产制造环节所需要的工人更少,这是一个必然的结论。

      3. 无人工厂将成为常态

      虽然业内对无人工厂有很多争议,但随着人工智能等技术在生产现场的应用,自动化将高度发展,以前无法实现自动化的场景,将完全由自动化技术来达成,从而在大量的行业中实现无人工厂。因此,对于大部分行业来讲,虽然无人工厂实现的时间难以确定,但无人工厂将成为生产制造领域的常态,从产品设计、生产制造、渠道销售到产品服务的全产品生命周期来看,生产制造环节的全面自动化,也是一个主流。

      从企业经营来看,一方面需要设计好的产品,另外一方面还需要提供高质量的产品,同时还需要及时把大量产品交付给市场。了解生产制造的行业人士应该都清楚,具有竞争力的产品(同时满足以上三个条件)是难以通过人工来实现的,虽然可以利用经验丰富的技师手工制作,但要满足及时交付大量产品给市场,几乎无法通过人工来实现,这需要通过采用自动化工厂来满足这三个方面的要求。

      事实上,当产品设计已经完成,产品就进入到生产制造环节,这个时候的效率显得尤为重要,这也是工业革命以来的重点改善领域。威廉·拉佐尼克(William Lazonick)在《车间的竞争优势》(Competitive Advantage on the Shop Floor)一书中,就描述了第一次工业革命以来的车间革命,他们在车间投资巨大,其目的就是为了提高车间或工厂的生产效率,当然,还需要保证产品的质量。

      即便是现在,车间或工厂也难以实现全面的自动化,媒体喧嚣的所谓无人工厂,也只是在少数示范性工厂实现,这种示范性工厂并不需要真正产生实际生产效益,而只需要获得媒体、公众以及政府喜好即可。从能够产生实际效益的无人工厂来看,虽然短期内难以广泛推行,但利用诸如工业物联网、人工智能、工业大数据以及其他先进技术,已经逐步在一些行业不同程度实现。

      总的来讲,随着智能时代发展的深入,自动化将得以加强,特别是人工智能在生产制造领域的广泛应用,自动化工厂将演变为无人工厂,无人工厂也将成为高度自动化的最终结果,成为一种常态。既然无人工厂将成为常态,动辄万人的工厂也将成为历史,人类的工作也将发生改变。

      三、智能时代的新工业秩序

      对于善良的人来讲,技术应该永远服务于人类,改善人们的生活,提高人们的幸福感,而不是导致人们生活水平的恶化。在人类工作被大量替代的智能时代,无人工厂将大量出现,即便在服务领域,服务机器人等智能设备的使用,也将导致人们丧失工作的机会,这使得我们需要平衡技术与人之间的关系,构建新的工业秩序,这也就是智能时代的新自动化挑战。

      1. 经济规律作用下的工作

      在大卫·兰德斯(David Landes)在《解除束缚的普罗米修斯》(The Unbound Prometheus)一书中,对工业革命的进展过程中的现象进行了解读,其中有一段关于学校毕业生的分析,“刚从学校里毕业的工程师所获得薪酬,有的竟能达到与有着数十年从业经验的工程师相当的水平……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种失衡状态的出现并非偶然……它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因于那些受过最新训练的人所具备的先进知识。”

      对于出现这种现象,大卫.兰德斯解释道,“过去曾经一度认为,这种对新来者的优待不过是市场暂时失调的反映,是市场供给滞后于不断增长需求的结果。”这样的看法忽视了新时代对工作者的新要求。不过,笔者认为,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状况,还因为有人类的生产力大大提升,财富也不断增长,但这些增长的财富被分配到了新工作者身上。

      在智能时代,笔者也有理由相信,新的工作者也将比有数十年从业经验的从业者更高的工资水平,因为他们应该已经接受了智能时代所需要的各种新知识和新技能训练。

      市场经济的规律在智能时代仍将发挥作用,由于新型数字化工厂以及智能工厂将在生产制造领域大量应用,传统的工人、技师、工程师的现场服务组织方式已经不能适应智能时代的生产制造需要,将产生一些新型的工作者,他们与现有的工作者不同,他们精通现代工厂的运作方式,对各种智能化设备使用得心应手,这些新型工作者不仅比已工作了十几年的工程师获得的工资更高,甚至于比公司管理层的工资还高,显然,这种场景也不是不可能出现。

      随着智能时代的深化发展,还将出现新的工作分工,会出现一些新型的工作种类,例如,将来有可能出现一种专门为消费者做定制化设计的工作者,因为工业4.0时代的个性化定制会成为常态,消费者更需要有创意的新型工作者帮助他们实现产品或服务的定制,这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工作形态了。

      无论怎样,智能时代的工作种类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很多我们习以为常的工作种类将减少或消失,而一些我们难以置信的工作种类会出现,或者这些工作种类不再以工作的方式出现,例如,滴滴和优步代表的共享经济模式,很难用传统的工作种类来界定,因为滴滴司机完全可能是公务员、教师或者家庭主妇,这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工作了。

      2. 人与机器人的协作

      虽然我们难以准确描绘未来工作的场景,但人的参与还是存在,人也许在电脑后面或者虚拟现实设备面前操作生产制造,同时,还有一个参与角色会大量出现,那就是机器人,不管是在生产制造现场还是餐馆服务现场,人需要跟机器人协作完成一些工作,新型工作者的同事很有可能是一台机器人。

      这样的场景已经在德国工业4.0的研究体系中呈现,德国阿尔冯斯·波特霍夫(Alfons Botthof)等编写的《工业4.0:开启未来工业的新模式、新策略和新思维》(Zukunft der Arbeit in Industrie 4.0,德文)一书中,专家们对未来工作形态进行了描述,这些工业4.0专家期望解决一个过去工业化进程中存在的自动化挑战问题,也就是如何避免自动化导致人与机器(人)对立的问题。

      在描述解决自动化挑战的办法中,考虑人与机器(人)的协作是最为关键的思路,这样既可以提高生产制造过程的智能化程度,还可以让人获得工作的机会。换句话来讲,工业4.0不是为了实现彻头彻底的无人工厂,而是为了让人与机器(人)能够共存。

      日本非常关注未来工业演进过程中机器人的作用,在日本发布的《日本新机器人革命》报告中,未来智能机器人(应用了人工智能的机器人)可以更好的解决日本人口老化的问题。工业机器人可以在无人工厂中不断工作,生产人们所需要的各种产品,而服务机器人在各种场所帮助老年人,或者提供各种自动化的服务,实现了一个未来机器人社会。

      总的来讲,人与机器人的协作将变得不可避免,这也是智能时代的主要特征之一,如果人与机器人的协作良好,那么人类就有了解决新自动化挑战的办法,但如果人与机器人的协作有问题,人类也许会面临覆顶之灾,这也是不少人工智能专家所担忧的。

      3. 中国制造2025与智能制造

      对于智能时代的来临,全球投入了大量的关注,中国也不例外,出于各种方面的考虑,中国把国家制造业战略称为“智能制造”,与美国先进制造业和德国工业4.0遥相呼应,形成了中国对未来工业的一种思考,并在2015年5月8日发布了《中国制造2025》,确定了未来十年的发展体系。

      在中国制造转型升级过程中,国家相继推出了两化(深度)融合、互联网+、智能制造等概念,地方政府也推出了诸如机器换人等产业支持政策。据工业4.0研究院观察,目前不管是国家智库,还是独立专家,关注智能化给我们的产业及企业带来影响的多,而关注智能化对我们社会带来影响的少。

      西方国家在推进工业化进程中,对工业革命给社会带来的影响研究颇多,甚至于有专家在1835年就写了《制造业哲学》(The Philosophy of Manufactures)一书,其后关注工业革命的书籍只能用汗牛充栋来描述。对于进入到第二次工业革命阶段的电气化和自动化,也有不少著作进行论述,到1948年维纳发布的《控制论》,已经指出了自动化对人们造成的社会影响。当然,对于智能时代的高度自动化影响,前面提及的《工业4.0:开启未来工业的新模式、新策略和新思维》一书就进行了较为深刻和全面的分析论述。

      中国制造似乎对于机器换人带来的影响避而不谈(笔者相信不少专家已经意识到了),更缺乏社会学家或专家进行研究,相信进一步的智能化设备应用导致的自动化程度加深,更会影响我们产业及经济的稳步发展,需要提醒相关专家关注并研究。

      笔者认为,如果要使中国制造转型升级成功,并引领未来工业的发展,现在就应该重视(新)自动化挑战,也就是应该从社会学或经济学的多个视角考虑自动化设备的应用,以及数字化工厂或智能工厂给工作场景带来的影响。在设计未来产业及工作模式的时候,应该深入考虑人与机器(人)的协同,实现真正持续的发展。

      总结

      以自动化为核心特征的人类工业化进程,大大改变了人类社会的形态,其影响的范围甚至于包含了政治、经济和哲学等领域。笔者相信,随着人工智能为基础的智能化进程的开始,人类社会将很快进入智能时代,这将为人类社会发展提出新的自动化挑战,那就是人与机器(人)如何共处?我们现在需要深入思考,找到相关的解决办法,才可能发挥技术的正面价值,避免负面影响带来的不良后果。

工业4.0研究院助力中国重汽智能化

      编者按:本新闻稿转载于中国重汽官方网站,标题略有修改。

      2016年7月27日至28日,工业4.0研究院院长、首席经济学家胡权应邀率该院专家俞松磊、王明芬、毛健一行4人访问中国重汽。中国重汽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马纯济会见胡权一行,并就加强双方合作,启动中国重汽面向未来的智能化,实现中国重汽转型升级,进行了深入交流探讨。

中国重汽的生产车间场景

      胡权是国内最早跟踪研究第四次工业革命的专家之一, 今年6月中旬,他曾以“创新与中国制造2025——中国制造转型升级思路及方法”为主题,为中国重汽集团的领导干部做过专题培训, 与大家分享了智能化制造前沿信息。

      胡权一行访问中国重汽期间,与中国重汽集团党委副书记于有德、中国重汽(香港)有限公司执行董事刘培民、集团公司组织部部长刘景贵、济南地球村电子商务公司总经理唐洪荣、技术中心副主任丁惟云等,就全面启动面向未来的智能化转型升级的具体工作及细节进行了专题交流。

      座谈会上,于有德、刘培民等向胡权一行介绍了中国重汽创新升级工作的情况。目前,中国重汽在生产制造、营销服务领域的智能化工作已经起步,技术中心的研发设施、各制造单位的多条生产线、部分产品的技术性能、营销系统的售车回款和配件服务平台,都有了较高的智能化水平。但要真正做到工业4.0,管理、研发、生产等各方面还要努力变革提升,向全面智能化的方向迈进。

      围绕中国重汽的目标,双方就项目策划、平台对接、数据共享等事项进行了讨论。结合中国制造2025和“互联网+”发展战略带来的新形势、新机遇、新挑战及已有案例,工业4.0研究院的专家们从智能安全、智能定制、智能互联、智能驾驶等方面,提出了很多好的意见和建议。

      交流座谈前,胡权一行参观了中国重汽济南动力部曼技术发动机生产线,济南商用车公司产品展厅、冲压线、焊装线、整车生产线,以及中国重汽科技大厦、技术中心实验室。

      记者 王学仕

警惕数字化工厂误为工业4.0特征

      对于了解德国工业4.0概念和体系的专家来讲,工业4.0的产生是被作为“未来项目”(Zukunftsprojekt)推出的。但随着工业4.0概念被诸如中国这样的装备需求大国认识并接受,一些德国企业直接把诸如数字化工厂等概念等同于工业4.0解决方案,这是有误导倾向的,因为数字化(或信息化)只是工业3.0的技术特征。

      工业4.0研究院一直强调,工业4.0是德国面向未来的一个项目,其概念和体系自然具有实现德国制造业竞争优势的目的,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可以借鉴德国工业4.0,但不应该盲目模仿,仔细体会其概念和体系所传达的要义,构建适合自己的概念和体系才是关键。

      作为未来项目的工业4.0概念

      德国早在2013年就发布了工业4.0概念,但由于当时实际市场利益不明显,德国企业大都没有立刻跟进工业4.0进行市场宣传,理由很简单,既然德国工业4.0工作小组提出工业4.0的时候,只是作为“未来项目”来介绍,那就意味着在短期内是无法进行实际应用的。

德国工业4.0未来项目实施建议

      在《德国工业4.0未来项目实施建议》(工业4.0工作小组2013年4月发布)中,由弗劳恩霍夫、西门子、博世和SAP等知名德国机构组成的工业4.0工作小组提出,德国制造业的未来应该有一个未来项目,这个未来项目的愿景就是智能化和网络化的工业4.0。由此可见,工业4.0概念是定位于未来将要实现的工业场景。

      可是随着工业4.0概念在诸如装备消费大国中国进行传播,加上中国制造一直在寻找转型升级的道路,大家一下子感觉工业4.0愿景正好是中国制造企业所追求的状况,工业4.0很快在中国媒体、产业和企业中成为热门词汇。

      毫无疑问,作为德国装备客户的中国制造企业既然对工业4.0有兴趣,德国装备企业自然要想法子提供相应的解决方案,原计划只想推出数字化工厂(Digital Factory)的德国企业很快把工业4.0一些要素包括到原有解决方案中来,并逐步等同于工业4.0解决方案。

      从工业4.0概念和体系所描述的阶段来看,数字化是工业3.0的主要特征,按照工业4.0研究院的解读,工业4.0可以简单描述为高度自动化、高度数字化(信息化)和高度网络化,只有满足这三个高度化,才可以实现工业4.0的智能化目标。

      在制造企业开始面向工业4.0建设工厂的时候,数字化工厂只是一个基础。所谓数字化工厂,主要在生产现场(包括设备、车间和工厂)实现数据采集,并对数据进行有效管理。然而,特定的数字化工厂解决方案并不是必须的。一些创新企业并没有依赖于自动化、数字化和网络化的升级路径,而直接利用中国制造企业的优势,重点在互联网服务上做文章这样的选择是跟他们所处的具体行业有关系。

      构建适合中国的工业4.0体系

      对于亟待转型升级的中国企业,需要工业4.0专家构建适合他们自己的工业4.0体系,这一点毋庸置疑。工业4.0研究院去年推出以开放式创新为特征的工业4.0创新平台,其目的就是为中国制造转型升级提供参考解决方案和创新创业的启发。

德国工业4.0技术的产品标准体系

      德国电气电子工程协会(ZVEI)最近推出《工业4.0技术的产品标准体系》,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德国装备企业明确自己的产品创新路径,并遵循一定的工业4.0参考体系(RAMI 4.0),保证德国装备企业在全球市场上的竞争力。

      为了渐进的推进工业4.0解决方案,德国电气电子工程协会明确指出具有不同工业基础和行业特征的企业,可以从基础工业4.0(Industrie 4.0 Basic)、增强工业4.0(Industrie 4.0 Ready)和完全工业4.0(Industrie 4.0 Full)三个可选择的工业4.0解决方案实现市场份额的获取,并加强自己的竞争优势。

      对比中国国内的装备制造企业,由于客户需求的不标准(非标)特征,它们提供的解决方案大都比较特定,对于已经在某个客户实施成功的方案,要在另外一个客户工厂实现,是有很大难度的。它们缺乏有效的持续完善解决方案的指导,其竞争优势也难以持续。

      工业4.0研究院认为,目前中国制造业需要一套类似德国工业4.0产品标准体系,指引中国制造企业按部就班的推进产品改进和创新,提升企业的市场竞争力。由于中国制造业的情况跟欧美国家的不同,即便大家的工业4.0目标相同,但实现方式和路径也一定有差异,工业4.0研究院目前就在做相关的努力。

      结合到本文的主题,一些德国企业主推的数字化工厂解决方案,的确在某些行业有可圈可点的成功案例,但对于某些从数字化工厂解决方案并不能获得好处的行业来讲,应该结合到工业制造的价值创造原则,认真考察数字化工厂解决方案的适用性,选择适合企业自身发展需要的工业4.0工具和路径。

全球制造创新背后的工业哲学

该文是工业4.0研究院胡权院长为机械工业出版社近期出版的《欧洲工业的未来:欧洲制造2030》一书写的序言,谈论的主题是工业哲学。

      目前,全球制造业处于一个新概念频出及创新变革的新时期,除了国内读者耳熟目详的工业4.0、工业互联网以及智能制造等概念,在单一市场规模等同于中国的欧盟,也有一个国内人士不太熟悉的概念——制造未来(ManuFuture),这是面向整个欧盟国家的未来工业概念。

欧盟制造未来及制造2030

      很多行业人士不了解的一点是,在德国正式提出工业4.0概念之前,欧盟曾经早在2003年就提出了制造未来的概念,并在2010年左右形成了未来工厂计划(Factories of the Future),其后在未来工厂计划基础上,还形成了针对中小企业的I4MS(ICT Innovation for Manufacturing SMEs),这些计划基本上代表了欧盟的区域制造业创新战略。

      这本机械工业出版社出版的《欧洲工业的未来:欧洲制造2030》,对制造未来产生的背景进行了介绍。读者可以从书中发现,欧盟成员国在2000年之后逐步面临经济上的挑战,主要体现为GDP增长乏力和制造业就业人口存在下降趋势,这使得欧盟的政治家们面临巨大的压力,亟需从政策上加以关注,因此,制造未来的概念就应运而生了。

      《欧洲工业的未来:欧洲制造2030》除了介绍制造未来概念产生的经济背景,书中还详细介绍了“制造2030”(Manufacturing 2030)的计划。制造2030计划是欧盟地平线2020(Horizon 2020)产生之后才推出的,其目的是想在完成以研发为核心的地平线2020之后,在工业领域深入应用这些研究成果,形成经济上的价值,这些内容在这本书中有较为详细的介绍。

      在这本书中,除了对欧盟一些政策产生背景和计划进行了介绍,更值得读者关注的是书中体现的欧洲工业哲学,这也是最近工业4.0研究院旗下工业4.0创新平台推出系列工业4.0研讨会所关注的内容。毫无疑问,由于各个国家和区域工业种类不同,其工业发展历史也不尽相同,这导致了各自在对未来工业进行思考的时候,提出的概念也不尽相同。

      德国提出工业4.0,充分体现了德国国内装备服务为主的特点,其主要工业哲学是高度集成,工业4.0体系中的三大集成充分体现了这一点。欧盟包含了德国、法国等制造强国,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工业化程度较高的国家,他们在对未来工业的思考集中在ICT(信息通信技术)跟工业的融合及变革,这是通过制造未来这个概念来体现的,因此他们体现的是融合的工业哲学。

      对于美国来讲,国家制造业创新战略是先进制造业(详细报告可以参考工业4.0创新平台发布的内容),产业内企业提出的诸如工业互联网等概念,既体现了国家意志上的技术绝对领先思想,又充分发挥了美国私有企业开放式创新的举世无双能力,这一点在互联网领域已经得到验证,似乎通用电气期望在工业互联网领域再次利用这一点达成引领工业互联网的目的。因此,美国遵循的主要工业哲学是开放式创新的思路。

      跟德国国土面积差不多大的日本,其经济形态也是国际化和外向型的,它在2015年提出的“新机器人革命”,结合了工业物联网和人工智能技术,期望继续加强日本在机器人领域的领先能力。工业4.0研究院分析认为,日本的工业哲学主要体现为高度自动化,由于日本国内人口老龄化程度非常高,它期望在各种场景使用机器人提供服务或实现无人工厂。

      当我们开始谈中国制造的特点,笔者是有点惴惴不安的,因为中国制造过去三十多年取得辉煌成就,很难让我们放弃利用人口红利取得性价比优势的方法,但如果关注到全球制造创新这个主题的时候,我们会发现,中国提出面向2025以及2035的制造强国战略,其背后的工业哲学仍然是规模决定一切,这是260年前第一次工业革命以来形成的经济规律,但这种工业哲学可以帮助我们在未来工业竞争中获胜吗?

      把中国制造放到全球制造创新的大背景下,审视中国制造企业的转型升级道路,是一个很有意义的话题,但我们需要对全球制造创新的各个标杆进行观察学习,《欧洲工业的未来:欧洲制造2030》为读者提供了了解欧盟制造未来十多年的愿景和实践的机会,值得行业人士了解和探讨。

胡权
工业4.0研究院 院长兼首席经济学家
2016年7月10日 于北京五道口

深入认识工业4.0时代的中国制造

本文为工业4.0研究院院长兼首席经济学家胡权接受《中国信息年鉴》(2015年版)编辑委员会邀请撰写,主要对中国制造在第四次工业革命背景下的转型升级做了较为全面的论述。

  自从250年前英国发生了第一次工业革命,人类社会已经经历了三次工业革命,目前已经在迈向第四次工业革命的道路上。按照德国工业4.0平台的定义,这四次工业革命分别为工业1.0、2.0、3.0和4.0,其主要的技术特征是机械化、自动化、信息化和网络化。

  在工业4.0时代,全球制造业强国纷纷行动起来,相继推出国家级的制造业战略,美国提出了AMP 2.0(Advanced Manufacturing Partnership 2.0, 先进制造伙伴计划),德国则提出了包含战略、标准及路径等的工业4.0体系,中国在2015年提出了《中国制造2025》,日本也结合机器人优势,计划推出“机器人革命”国家战略。

  在这样的背景下,中国制造应该利用新概念带来的新思路、新方法和新模式,实现新常态下的转型升级,其中,把握工业4.0时代的发展趋势和发展规律,是中国企业家应该重点关注的。

  一、认识第四次工业革命

  虽然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概念并未得到所有专家的认可,但从诸如哈佛商业历史学家阿尔弗雷德.D.钱德勒在《信息改变美国:驱动国家转型的力量》一书中提出信息技术的应用是第三次工业革命的论断来看,德国人把网络化在工业领域的应用称为第四次工业革命也没有什么不妥。

  按照马克思的论断,只有生产力的提升,而没有生产关系的改变,不是工业革命,第四次工业革命是技术创新发展到一定阶段,对传统的生产制造价值创造体系将产生颠覆性的改变,因此,第四次工业革命值得我们关注和学习。

  德国对工业4.0的定义

  德国工业4.0平台明确指出,发生在英国的第一次工业革命是工业1.0,其主要技术特征是机械化,以电气化和自动化为特征的第二次工业革命就是工业2.0,接着以PLC(Programmable Logic Controller,可编程逻辑控制器)广泛应用为特征的第三次工业革命就是工业3.0,当然,未来的以信息物理融合系统(CPS,Cyber-Physical Systems)技术为特征的制造业,可以称为工业4.0。

德国工业4.0四个阶段的定义及特征图 1德国工业4.0概念的阶段性定义

  在2015年4月德国工业4.0平台发布的《工业4.0实施战略计划》报告中,对工业4.0进行了较为严格的定义:

  “工业4.0概念表示第四次工业革命,它意味著在产品生命周期内对整个价值创造链的组织和控制迈上新台阶,意味着从创意、订单,到研发、生产、终端客户产品交付,再到废物循环利用,包括与之紧密联系的各服务行业,在各个阶段都能更好满足日益个性化的客户需求。”

  更进一步,德国工业4.0平台阐释了工业4.0概念的价值,它指出:

  “所有参与价值创造的相关实体形成网络,获得随时从数据中创造最大价值流的能力,从而实现所有相关信息的实时共享。以此为基础,通过人、物和系统的连接,实现企业价值网络的动态建立、实时优化和自组织,根据不同的标准对成本、效率和能耗进行优化。”

  由此可见,德国对工业4.0的定义是比较清晰的,对工业4.0在工业革命史中的阶段有比较明确的划分,同时也对工业4.0阶段的价值创造过程有了较为深入的分析,因此,工业4.0概念是一个较为完备的体系。

  未来制造的网络化趋势

  作为新一轮的工业革命,工业4.0时代跟前三次工业革命不同的地方是网络化,由于在生产制造核心价值创造环节大量采用了网络化技术,原有的价值创造体系将发生革命性的改变,从而促使整个社会技术体系产生变革,这是第四次工业革命存在的证据和理由。

  大家知道,互联网技术在人们消费领域的应用,导致了人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别是在中国,大量的用户使用电子商务、即时通信和移动应用等互联网产品及服务,大大改变了人们的传统生活形态。可以预想,如果互联网技术在生产制造领域得到充分利用,将对人们的生活产生巨大的改变。

  人口仅为8500万,面积仅为两个广东一样大的德国,缺乏中国这样的一体化大规模市场,难以推动互联网技术在德国人生活中深度应用,但由于德国的制造业非常发达,具有很好的应用新技术的环境,因此,德国工业4.0概念提出之后,得到了德国制造业的大量响应,纷纷加入德国工业4.0平台,共同推动德国的工业4.0的应用。

  从未来制造业发展的趋势来讲,利用CPS技术,把物理世界虚拟化,是降低创新成本的最佳途径。例如,传统汽车的制造过程需要先设计出图纸,制作出模型汽车,然后用模型汽车进行碰撞等试验,检验设计的效果,这样的流程花费的成本比较高,但利用CPS技术,新设计的汽车可以在模拟的测试环境中进行多次试验,而不用担心汽车碰撞实验中的损坏,这样可以大大降低成本。

  理解未来制造业,需要考虑网络化技术给原有的制造过程带来的变革,高度网络化在多个层面发生作用,它可以在产业链环节、车间之间、生产线之间、流水线各环节以及任何物体之间发生,而达到物与物的连接,则是CPS技术发展的最高境界,那就是物联网。

  总而言之,工业4.0时代就是第四次工业革命,它的核心技术CPS带来的大量连接,形成了各种层级的网络化,这将大大改变现有的生产制造流程,从而影响制造业的价值创造体系,这就是第四次工业革命最大的趋势和特征。

  二、解构中国制造的困境

  经工业4.0研究院考证,中国在1850年左右丧失了全球制造业大国的地位,经过160年的时间,在2010年,我国经过三十年左右的工业化努力,再次夺回世界制造业大国的地位。虽然从制造业产值上讲,中国现在是全球排名第一,但从制造业的国家竞争力来讲,我们远远落后于全球制造业强国。

  正是基于这样的背景,《中国制造2025》提出,“实施制造强国战略,加强统筹规划和前瞻部署,力争通过三个十年的努力,到新中国成立一百年时,把我国建设成为引领世界制造业发展的制造强国,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打下坚实基础。”

  中国制造低端产能过剩

  在中国制造过去三十年的发展期,中国人口红利带来的低成本,一直是中国制造走向全球的法宝,据美国知名媒体记者查访,几乎没有哪个美国人可以离开中国制造的产品而正常生活,可见中国制造在全球人类的生活中扮演了多么重要的角色。

BCG对全球前25位经济体的对比图 2 BCG对全球前25位经济体的对比

注:该指数只反映四类直接生产生产成本。原材料投入和机器工具折旧等其他成本不另作区分。成本结构在根据所有产业加权平均计算。已根据生产率作相应调整。

  但是,随着中国的发展,人口红利已经逐步丧失,制造业的平均成本增长非常迅速,相比之下,东南亚更低的人工成本更具有吸引力。美国波士顿咨询公司(BCG,Boston Consulting Group)曾经做了一项对比研究(该报告中文版全文可在工业4.0研究院官方网站下载),提出中国制造的成本指数为96,而美国制造的成本指数为100,如果以这样的对比方式来看,中国制造几乎跟美国制造的成本相当。虽然这样的对比模型包含了一些诸如环境成本以及其他估算成本,并不具有很强的对比性,但中国制造成本上升的结论是肯定的。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虽然传统制造产品的需求已经大幅下降,但各地政府依然考虑就业等因素,继续通过财政支持等手段维持原有的生产能力,或者继续上马原有规划的工厂,这导致全国不少地方的制造能力过剩。

  过剩的产能不能退出市场,影响了整个行业的盈利能力,同时也导致拥有丰富制造业经验的人才不能流动,这使得中国制造的各种资源不能实现高效配置,反而阻碍了中国制造的转型升级过程的推进。更为可惜的是,过剩产能不退出,企业也难以转向技术创新要出路,长期以往会影响中国跟进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发展机会。

  核心技术缺乏问题严重

  由于中国工业化进程不过三十多年,大部分中国制造企业缺乏核心技术,它们主要通过引进来自美国、德国和日本等制造强国的装备,加工好产品销售给消费者,由于中国还缺乏成熟的高端装备产业,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无法改变继续引进制造强国装备的现状。

  在2015年8月的工信部人才交流中心举办的“德国工业4.0战略解读”会议上,来自德国电气电子制造协会(ZVEI,Zentralverband Elektrotechnik- und Elektronikindustrie e.V.)的Klaus Mittelbach明确指出,德国就是要利用“工业4.0”去制造“中国制造”(”Made in China 2025” made by “Industrie 4.0”),可见德国意图继续做中国制造的装备设备提供商的目的很明确。

  从《中国制造2025》提及的十个领域来看,大部分是中国企业不具有核心技术的,国内大部分产业企业是通过集成等方式提供相关产品及服务。值得我们警惕的是,这些产业涉及到大量的核心技术研发,国内高校和研究机构相关基础研究也不到位,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国内是缺乏相关技术获取可能的。

  目前国内一些制造大省在大张旗鼓进行机器换人,但涉及到机器换人的一些自动化设备,中国是没有能力提供关键部件的,几乎所有的关键部件都是采购国外企业的,在这样的格局下,中国制造缺乏核心技术的困境是无法通过机器换人获得缓解的,相反,大量采用国外的自动化设备,反而让中国制造业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难以投入资源去解决核心技术缺乏的问题。

  除此之外,中国高校和研究机构对工业4.0相关的基础科学和技术缺乏深入研究,《中国制造2025》要实现十年的计划周期获得技术的提升,可能会比较困难。例如,机器人所需要的基础学科涉及到计算机视觉,国内大部分就是采用英特尔提供的开源平台OpenCV;对于大家热衷的3D打印,其操作系统也是欧洲提供的开源平台Arduino。

  因此,对于中国制造目前的现状,低端产能过剩和核心技术缺乏是两个突出的问题,而中国制造企业经营理念陈旧,缺乏对未来制造业制高点的深刻认识,将阻碍中国制造的转型升级顺利进行,而要改变这样的困境,中国制造企业必须认识到创新的重要意义,并切实通过创新来形成新的发展动力。

  三、创新驱动中国制造业

  实事求是的讲,中国制造业是一个缺乏创新的领域,由于中国改革开放初期落后西方工业化进程几百年,直接模仿西方工业化是一个较为经济的选择。经过三十年的高速发展之后,中国进入了简单模仿成效不佳的状况,这迫使中国制造选择创新的道路。

  按照创新的通常定义,可以把创新分为技术创新、模式创新和管理创新。中国制造企业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通过多方位的创新努力,实现中国制造转型升级的宏伟目标。

  从产业链考虑技术创新

  技术创新主要以核心技术创造发明或者工程技术应用来体现,这是人类工业革命以来的最基本约束条件,也是人类社会生产力的直接体现。在过去三十多年期间,中国制造成为了全球的工厂,可是,美国、德国和日本等装备制造强国却成为了工厂的工厂(Factory of Factories),也就是中国制造企业的工厂使用的装备设备,大都是国外企业提供的。虽然中国一直不遗余力的发展装备制造业,甚至于工信部装备司多年前就提出了“智能制造”的概念,并成为《中国制造2025》文件中的关键词之一,但中国装备制造业不强是不争的事实。

  中国装备制造业不强,与以产业链创新布局的方式不足有很大关系。因为目前全球的工业产业大都以复杂的产业链形式存在,如果不从完整的产业链角度去考虑,是无法避免掌握的技术竞争优势不强的困境,也就不能持续的进行技术革新。中国高铁之所以可以称为中国制造的名片,当初引入国外技术的时候,从整个产业链考虑创新,是当时最为正确的决策;而与之相反的是中国汽车业,由于各地政府忙于引进汽车企业提升GDP,而忽略了全产业链的技术创新布局,即便中国汽车业增长迅速,但中国自主的汽车业几乎没有发展起来。

  在工业4.0时代,由于高度网络化在生产制造核心价值链上的实现,那么相关核心技术的创新将更少由简单的单个技术创新来实现,这也许是为什么德国工业4.0平台把领先的市场纳入到其双领先战略中的根本原因,因为如果没有完整的技术供应链,是不太可能实现面向解决方案级别的技术创新的。

  在数控机床领域,PLC是一个常用的核心器件,但超过95%以上的市场份额都是由国外企业占有,例如西门子、三菱、欧姆龙、施耐德等,它们利用自身工业自动化整体解决方案能力,各自在细分的PLC市场占据垄断地位,而国内企业要打破这个格局,需要从产业链的技术创新入手,这样的难度是比较高的。如果不是从产业链的技术创新介入,单一的技术点很容易被领先的国外企业通过各种方式扼杀。

  因此,中国制造在进行技术创新的时候,需要从整个产业链或产业生态去考虑,这样才可能发挥技术创新带来的优势。

  工业4.0模式创新变革

  在工业4.0时代,由于技术约束条件发生了改变,企业经营的商业模式也有机会发生变化。通常来讲,商业模式是利益相关者的交易结构,也就是需要考虑与价值创造体系有关的主要利益相关者,这样才可能真正创造并获取价值。

  工业4.0研究院根据德国工业4.0体系,梳理了三种基本的商业模式,它们分别是企业边界内的纵向集成、产业链范围的端到端集成和跨产业链的横向集成,这三种基本的工业4.0模式,可以给企业具体经营管理提供创新方向。

  从工业革命发展史来看,企业大部分的创新发生在车间,例如汽车的大发展,是福特在车间完成的,这是流水线作业的最经典应用案例,也促使了汽车真正走向大众市场。在工业4.0时代,制造企业仍然难以避免在车间进行创新,纵向集成就是车间创新的工业4.0版本,通过对车间现场流水线的改造,可以向智能工厂演进,从而为诸如大规模个性化定制奠定基础。

  除了企业边界内的纵向集成,还有产业链范围的端到端集成,通常是后向整合供应链,前向推出电子商务平台,通过这样的方式,企业可以提供个性化的产品及服务给客户,同时,企业还可以获得较强的竞争优势。

  海尔就是按照端到端集成的思路来改造其商业模式的,它首先做完了工厂内部的纵向集成改造,形成了“互联工厂”,初步具有较强的柔性生产能力,同时,海尔还整合了大量的供应链企业,以保证来自前端的消费者个性化定制需求。虽然目前还看不出海尔的端到端集成的效率和效果,但如果可以持续改进,将来可能形成有别于竞争对手的差异化优势。

  当然,真正具有工业4.0特征的应该是横向集成的商业模式,由于跨产业链的企业实现了高度网络化,它们之间可以进行统一的数据交互,相互之间的协同创新能力将大大提升,这样会产生大量的创新商业模式。例如,新型的车联网就是利用了跨产业链的信息共享,实现了横向集成,可以向客户提供创新的解决产品和解决方案。

  管理理念及方法创新

  从第一次工业革命以来,管理理念和方法都在进行变化。在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由于机械化的使用,要求工人拥有较熟练的使用机器,出现了公司的实体,这导致了公司的概念出现;在第二次工业革命阶段,由于电气化的应用,生产制造的自动化程度大大提升,导致了专业化分工的出现,流水线开始成为标准配置,这个时候专业管理层也出现了;在第三次工业革命发生的时候,技术创新和模式变革要求大量的资本投入,因此风险投资开始发展起来。

  工业4.0研究院认为,在工业4.0时代,将出现新的企业家、新的管理者和新的工作者,这需要我们更新管理理念和方法,真正把创新放到价值创造过程的核心位置。

  在工业4.0时代,激发工作者的创新能力,是一个关键的问题。传统的流水线和科层制管理方法,是不能满足高度网络化条件下的创新需要的,这需要突破传统的管理方法和理念,才可能实现管理跟新价值创造方式的匹配。

  海尔等传统制造企业也在探索诸如谷歌的新型管理模式,不再通过制度约束工人来实现价值创造,而是把时间交给工人,让工人自行决定如何安排工作,从而激发工人的创造力。对于德国企业来讲,它们也在探索新型的管理模式,例如,它们借助新兴技术,提供机器与人共同协作完成产品生产及服务交付,通过人机协作,可以大大提高生产效率,并达到较高的生产灵活性。

  从目前研究及实践的情况来看,适合工业4.0时代的管理理念和方法还有待进一步发现,但这些理念和方法满足一定的条件倒是比较明确的,例如,更加符合人性需要,设备跟人的交互更加智能化,管理工作的可视化实现等等。

  总结

  总而言之,工业4.0时代是以网络化渗透为特征的第四次工业革命,传统的生产制造价值创造体系将发生革命性的改变。中国制造面临低端产能过剩和核心技术缺乏等挑战,但如果中国企业家深刻理解创新的意义,通过技术创新、模式创新和管理创新,实现自身的转型升级,成为工业4.0时代的领先者和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