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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制造+”重塑中国制造游戏规则

本文由工业4.0研究院院长兼首席经济学家胡权撰写,发布在2016年1月22日出版的《上海证券报》的《上证观察家》A1版,标题及正文与正式发布内容略有不同。

  在全球新技术革命的背景下,德国、美国、中国和日本等主要制造业国家,纷纷启动了各自的制造业国家战略。从历史的角度来看,2015年是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元年,工业4.0研究院分析认为,2016年将是重塑中国制造业游戏规则的一年,金融资本远离制造、回归价值创造以及 “智能制造+”崛起,将成为中国制造真正转型升级的前奏。

智能制造+的价值创造体系及模式

  技术与资本进入新阶段

  在2015年初,笔者在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管理学院的演讲中,明确指出技术和资本是工业4.0时代的两大驱动力。在新技术革命发展初期,嗅觉敏感的金融资本闻风而动,很快介入到新技术领域,这从2015年产生大量的工业4.0或智能制造概念企业可以看到,金融资本的确对新技术改变制造业期望颇深。可是,按照新技术革命发展的规律,短期内新技术应用难以产生经济价值,要真正推动新技术应用,还是需要经营资本的力量。

  从中国制造企业在2015年得到追捧的情况来看,金融资本看到了工业4.0时代制造业转型升级带来格局改变的机会,但据工业4.0研究院跟踪发现,大部分被冠以工业4.0概念或者智能制造概念的企业,均没有实质性的价值,这主要体现为行业属性和产品特征不同,判断这些企业适应未来竞争的能力并不相同。

  目前大部分判断工业4.0或智能制造的标准,停留在是否有现场管理系统(例如MES),或者有没有进行产品全生命周期管理(例如PLM),这样会忽略真正的新制造技术可以带来的新价值创造机会。

  据咨询机构统计,国内MES厂商高达3000多家,按照权威的ISA-95对MES系统模块的划分,这些厂家可以称为不严格意义上的MES企业,因为它们的确提供了部分甚至于全部MES模块。但是,如果车间的设备和产线没有实现智能化,无法为这些系统提供足够的数据,那么是实现不了智能化管理的,最多是实现了部分信号的采集,更别说实现可预测以及智能化。

  按照工业4.0研究院的研究,智能工厂包含了可管理、可配置、可扩展和可预测四项要求,它们体现了工业4.0时代的车间和工厂的智能化特征。要实现这些功能,是需要在设备级和车间级实现智能化,也就需要给设备安装上传感器件,这样才可以实现生产线的灵活管理,从而实现所谓柔性化。

  即便完成了上面提到了的现场管理系统部署,那还只是一个智能工厂应该具备的必要条件,这距离充分条件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例如新的管理模式、新的生产工艺、新的商业模式等等。金融资本追捧工业4.0或智能制造,本质上还是对新技术是什么以及新技术如何应用还没有深刻认识,也许按照历史规律,让更懂生产运行的经营资本先期介入,再适时顺势而为,更符合实际情况。

  制造业应回归价值创造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目前中国制造业还缺乏对其技术、工艺和管理复杂性深刻认识的氛围,这跟我们对工业革命历史了解不清不无关系。在面临中国制造转型升级的大潮中,让制造业回归价值创造本身,显得非常重要。任何新技术、新系统以及新工艺,要从最终产品的价值来考虑如何应用,而忽视行业及产品差异性,简单的以试点示范继续加强中国制造的“东施效颦”,在整体经济不佳的背景下,于国于民都不是最佳选择,对企业的发展更是不利。

  与互联网等产业不同,制造业是一个门类复杂的产业,它主要的价值创造环节主要发生在车间的流水线上。一般来讲,每种产品或部件的工艺流程不会完全相同,因为产品形态迥异,其生产加工工艺自然不能相同。这对于制造企业的工程师是常识,但它并不是一个自觉的认识,这需要认识到产品形态的不同导致的工艺流程不同,还需要了解具体的产品制造工艺流程,但这显然不是一个自然而然的结果。

  中国制造业在过去30多年取得了辉煌的成就,企业家们也因为各种原因参与到这个盛宴之中。从工业4.0研究院一年以来的调研来看,大部分取得成功的制造业企业家,其成功路径大都难以避免专家创业的路径。所谓专家创业,指的是创业团队中有懂其产品技术和工艺的知识和经验,加上改革开放的风口,为企业家精神释放提供了可能。

  华为创始人任正非不仅毕业于重庆建筑工程学院(现在合并到重庆大学),还曾经在部队里担任工程兵,其后到了深圳,从事的是高科技产品贸易,这些经历显然对任正非成为中国头号科技企业的创始人非常重要。除了任正非,还有不少3C领域的创始人,大都原来在国有企业中任职,积累了大量的技术经验和管理经验,在创业初期,其核心产品大都跟原有任职或从事的领域关联度非常高。

  但是,当这些企业发展到一定阶段,例如,当它们成为上市公司之后,要开始进入新的领域,原有的知识和经验就成为了障碍——至少难以成为一种优势,这就需要企业家真正从思想上转型,并在企业组织和人才管理方面找到突破。这在工业4.0时代的制造业转型中,是一个比较大的挑战。

  工业4.0研究院认为,在工业4.0时代,如果要把握新技术应用带来的价值创造机会,应该适当加强对引进或应用技术的研究和了解,并结合到企业所在的产业及产品情况,从价值系统的角度认识应该采用的各种技术和系统,这样才可以把握第四次工业革命发展的周期,避免过于冒进,也可以避免无动于衷。

  “智能制造+”催生新赢家

  在2015年,中国制造企业接触到了大量的新奇的概念,一部分是从诸如德国舶来的工业4.0和美国引进的工业互联网概念,另外是中国自己创造的概念,其中以互联网+、机器换人等最引人注目。如果从这些概念的初衷来看,都是针对制造业提出了相应的解决办法,但这些办法都是基于某个特定的视角和大量的假设提出的,可惜中国大部分从业人员不究其里,照单全收,这种趋势将在2016年继续大量存在。

  工业4.0研究院对于中国企业家盲目求医的状况深感痛心,期望帮助他们真正回归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形成有利于自己的竞争优势。我们通过跟一些制造业上市企业的咨询合作,逐步形成了“智能制造+”的概念,以有别于“互联网+”的概念,避免陷入“转基因”(指不符合制造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带来的畸形发展和东施效颦。

  对于大量的制造企业来讲,的确存在传统经营思路过于陈旧的问题,例如,大量制造企业仍然认为低成本才是唯一的战略选择,从而忽视了自己转型升级到高端制造业的可能性。

  按照供给经济学的观点,目前中国的产能过剩,不一定是真的过剩,还可能是我们的产品创新不足,难以满足日益提升的品质要求。企业家如果还停留在低成本竞争的阶段(事实上,大部分企业家不愿意承认自己选择了低成本竞争战略),那么将来既不能满足消费者的需求,也不能在市场竞争中处于有利的地位。

  当企业家开始思考如何从差异化找竞争优势的时候,“智能制造+”毫无疑问将成为生产制造企业的最佳选择,而“互联网+”应该成为完善“智能制造+”的参考概念。大部分互联网企业或创业企业,其介入时候的重点都放在模式创新上,必须承认,“互联网+”更容易形成独特的模式,这对企业家的创意要求比较高,但对手要模仿互联网+模式,也相对较为容易,因为互联网+模式不具有重资产。

  总结

  历史会证明,2016年是不平常的一年。中国制造业在稳增长、促改革、调结构、惠民生、防风险的基调下,不对金融资本寄予过高期望,回归制造业核心价值创造,以及在“智能制造+”模式变革上做文章,有可能不受经济大环境的过多影响,真正成为新时期的创新引领者,并奠定工业4.0时代的翘楚地位。

重新认识工业4.0时代的工厂边界

  自200多年前人类社会开始工业化以来,大部分创新发生在车间或工厂,直到人类社会开始进入工业4.0时代,这种情形才开始有所改变。工业4.0研究院一直认为,在第四次工业革命时期,工厂的边界将被打破,人们将认识到一个全新的概念——智能工厂。

  知名的经济学家威廉Ÿ.拉佐尼克(William Lazonick)在《车间的竞争优势》一书中用详实的历史事实指出,工业革命以来,人们通过在车间不断进行创新,大大提高了生产力,促进了人类社会的发展。在传统的生产工艺和现场技术的限制下,人们不断通过改进设备的精密度、优化生产线流程和应用新型的制造技术,实现更低成本生产更高质量的产品。

  机械工业出版社近期出版的《智能制造:未来工业模式和业态的颠覆与重构》(简称《智能制造》),是德国专家奥拓.Ÿ布劳克曼(Otto Brauckmann)撰写的模式变革著作。虽然作者主要做制造执行系统(MES)咨询服务,但其视野显然比工厂现场管理系统要宽广,作者利用自己的咨询经验,论述了制造业服务化的内涵和外延。

  与工信部软件与信息化服务司副司长安筱鹏观点类似,布劳克曼把生产制造流程延展到了制造前服务和后服务中去了,制造前服务主要以研发、供应链等环节为主,制造后服务主要是为客户提供的附加值,这也许就是我国提出智能制造概念的主要意义吧。

  从《智能制造》一书来看,作者对制造前服务论述较丰富,特别是涉及到生产现场的供应链,还专门有“在供应链中创造附加价值”一章来进行论述,对于生产现场的管理,也涉及到多章节进行了分析。可惜对于制造后服务,虽然有涉及,但显然不够详实,从作者德国专家的背景来看,德国企业难以如同中国企业直接面向大量的消费者,要在制造后服务进行创新,难度的确不小。

  在生产技术有所限制的情况下,通过不断加强专业化分工来实现低成本的效率,是工业化进程的核心。从苹果iPhone手机构成来看,一共有500多个零部件,由全球200多家供应商提供。随着以物联网和服务互联网为代表的网络化在生产制造领域的应用,将第一次打破这种限制,大大扩展传统意义上的工厂边界。

  事实上,进入到第四次工业革命时期,工业化深化的方式将发生改变,通过改变工厂的边界,让产品研发、设计、生产和服务跨越传统的车间或工厂,让具有创意的人们根据需要参与产品的全生命周期,充分释放人类的创造力,那么,人类社会的生产及生活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正如《智能制造》作者布劳克曼把这种趋势称为“智能制造”一样,工业4.0研究院更愿意延展工厂概念的含义,把它称为“智能工厂”。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到《智能制造》一书中去寻找答案,或者到工业4.0研究院官方网站上阅读相关文章。

  本文为机械工业出版社《智能制造:未来工业模式和业态的颠覆与重构》撰写的评论。